20.5(1 / 2)

[父女]酩酊 choyoo77 2723 字 32分钟前

“所以我说你要好好读书,你不相信...”玉知点着王怡婷的额头:“这下好了,我们都去江州,你一个人读一中!哭有什么用!”

王怡婷抹着眼泪,抱着她不依不饶:“可我就是没你们聪明啊!”

“你这分数上一中没问题,实验就有点问题。”章正霖靠在一边啧啧两声:“陈晨等得黄花菜都凉咯。”

“我真嫉妒你们这些脑子好的人......”王怡婷没隐瞒,她一直羡慕玉知冲刺般上升的成绩,推优名额这种事,她们这种中等生压根没听说过,也可能是没在意,听漏了。她腮帮子里含着的话梅酸得牙根发软,心情也酸酸的。

“你上了省实,就要把我丢了......”王怡婷把那颗话梅换了一边含着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嫌我烦。”

玉知轻轻一哼:“是有点烦,讲起八卦和男人没完没了。”不过在王怡婷在此开始尖叫前,她说:“但是我也没真甩了你。还有这么久呢,你也别提前崩溃。等上了高中,我放假回来,一定到学校里来看你。”

玉知和章正霖都拿到省实的指标,选科是板上钉钉的走理科,就读实验小班。因为无需参加中考,初叁就已经不需要再留校复习,可以在高中部学习,不过父女俩在家商量以后向学校提出申请,让玉知离校补课。

下半年玉知在家里,邢文易请了家教来教高中课程,而到了上半年,理科必修已经差不多结束学习,宣城的老师显然就不太够用了。邢文易把玉知和陈芳霞安排到江州去,他本想额外请一个住家保姆照顾玉知的饮食起居,但陈芳霞提出,她可以照顾玉知,女儿也同意了。这个决定其实是玉知和阿姨私下里已经商量好的,她实在不想再磨合一个别的人,家里都是外人,她不自在。

于是玉知再一次在江州度过一个夏天。她坐在客厅里环顾四周,邢文易在客厅设置了一小片工作区,如今支了一块白板,变成老师来家里上课的临时教室,桌上堆满高中教辅,她已经学完好几本理科必修。她必须要快点跑、再快点跑,要不然怎么能跑得赢那些竞赛拿奖、荣誉满身的神童呢?她从来不害怕自己从来天资平庸,只是恐慌,哪怕历经雕琢仍非美玉,万一从鸡头陨落到凤尾,对于已经见过北京的大学的她来说,无异于锤梦散尽的当头一棒,多么狼狈的事故。

从春到夏,她伏在这张桌子前,预习,上课,演算,整理...这样的日子稳定到让人觉得安心。每一张稿纸都被陈芳霞收集起来,在墙角摞成厚厚一迭,让玉知的每一份用功都变得可视化。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虔诚的意味,目光在这一垛稿纸和玉知之间流连。

陈芳霞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读书,也没读上不要钱的专科,她不是话多嘴碎的人,但是这个世上找不到人听她说,她就把这些告诉越来越熟悉的邢玉知。

玉知某天突然和她说,阿姨,你要不要重新学一次,去参加成人高考呢?她这一句话就像二人初见的春夜里那个横冲直撞的拥抱一样,陈芳霞鬼使神差,说好。她的面庞涨红,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,竟然重新捡起书本。

于是从暑期开始,两人在客厅各占一张桌,开始一起学习。

“太棒了。”玉知给在宣城上班的邢文易打电话:“你知不知道,陈阿姨在和我一起读书?她学得可好了。”

“是吗?”电话那头邢文易声音淡淡的,她还以为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才会这么敷衍,没想到他下一秒说:“来开门。”

她从沙发上弹起来,不可置信地跑到门口,门外正是快一个月不见的邢文易。

“爸爸!”玉知欣喜地大喊一声,扑在他怀里:“你怎么来了不说一声!”

“来开会,这几天住家里。”邢文易任她抱着,反手关了门:“你的陈阿姨呢?”

“去买菜了。”玉知抱着他不撒手,撒娇赖皮:“你吃饭没有?”

“刚刚在高铁上吃了一点。”邢文易感叹:“……高铁真快啊。”

“我回去也要坐高铁!”玉知说:“下个星期课时就上完了,我还能回家住一个多星期。”

玉知好久没见他,嘴上虽然不说,心里还是挺想的。邢文易进了家门要先洗脸洗澡,外头热,难免出了一点汗。他握着玉知的肩膀把她从怀里摘出去,从行李袋里拿出家里带过来的夏季睡衣,要先去洗澡。他在里头脱衣服,玉知站在门外问:“你这次待几天啊?”

“差不多待到你上完课。”邢文易脱掉上衣,因为她还在问话,也没开花洒,和她隔着门又说起来:“我下个星期一到星期叁都在这边,要开叁天会。你看看老师有没有时间,把课程压缩一下,我开完会就带你一路回去。”

去年宣城到江州的高铁开通了,邢文易一直坐周阳开的车,竟然还没尝试过,这次没让周阳送,他自己坐了半小时高铁,比坐车还要稳当、快速。他对门外的玉知说:“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起坐高铁吧。”

玉知忙不迭说好。里头水声响起来,两层磨砂玻璃透过一个模糊的晕影。玉知避开眼走到客厅去,打电话给老师,商量调课的事情。

陈芳霞一回来,看见卫生间突然走出一个男人,真是吓了一大跳。邢文易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她说:“我过来一下,下个星期就一起回宣城。”

陈芳霞说好,心里却恍惚起来。这些天跟着邢玉知一起读书,她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,没想到就要结束了。邢文易在客厅桌上看见陈芳霞买的二手教材,对她说:“听说你想自考?”

“……对。”陈芳霞有点羞赧,垂在身侧的手蜷起来,手指没自觉地搓动。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对雇主说这事,听起来没有专心工作,很不安分,到了这个岁数还读书,好像是有点儿矫情的选项。没想到邢文易淡淡地笑了一下:“是好事。”

陈芳霞心里长舒一口气,停了十几秒才说:“多亏了她。要不是她说起来,我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。”

这个“她”是谁,两个人都很清楚。玉知从厨房里端出切成小块的西瓜,叉子也带来了。邢文易接过大碗:“你切的?切得真好。”

玉知说是啊是啊,我在网上看到的水果店的切法,先这样再那样……很快就切好了!邢文易很给她面子,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面的缘故,他态度出奇的亲昵柔和,晚上带着孩子去游泳也一直跟在她身边游。玉知一说累,他就陪她到岸边去,让她坐在水边的台阶上,他站在泳池里仰头看她。

两个人开始说之后的计划,邢文易同女儿说,日后两人的两地分居是必然的,如果玉知不愿意住校,就从这套房子走读,坐地铁四个站就能到,陈芳霞开车也只需要十五分钟,之后就一直留在她身边照顾着,他也放心。他前头一路走来辛苦只有自己知道,旁人看来仍是太过顺利。他要在下头抓清洁改革,直到创文评卫告捷,政绩记在履历里才能再往上走,近几年内不可能往省里再提升。

玉知把他被水沾湿的碎发全抓到额后,不湿乎乎地贴着额头。两个人好久没这样心平气和慢吞吞地讲过话,她也不着急,披着毛巾和邢文易说自己的学习进度。给她补课的赵老师是北师大的硕士,受不了体制内的压力就放弃编制和团队一起干教培,因为年轻思维活跃,讲起题目来思路更生动。

玉知的学习进度是非常快的,赵老师觉得她天赋很不错,玉知听了建议,就来跟爸爸通气,想试试走竞赛的路子。

邢文易闻言忍不住太阳穴微跳:“你很有把握?”他问这句话并不是为了质疑女儿,而是真担心她步子跨得太大,最后反受其伤。从初二开始,邢玉知的冲劲在全年级可谓是风头无二,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姿态轻松,好像是突然开了窍,只有一个屋檐下的人才能窥见其中艰辛。邢文易宁可她走慢走稳一点,也不要在把自己压在一根钢丝上。

“你要知道,课程培养有偏重,你把重心放在竞赛里,万一没有......”

“还没开始呢。”玉知的脚在水里往他大腿上轻轻踢了一脚:“先让我看着办吧,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坏,但是我每次都成功了呀。”

不是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坏。邢文易心想,是你不懂得一个经历过太多失败的成年人的求稳,舍近求远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愚笨的行为...他叹了口气:“老师怎么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