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佩君赶到浮蕊的院子时,人已断气一息,她不得不留下处理余事。
先送大笔诊金给大夫,让仆妇送其出府,又差使浮蕊身边伺候的丫鬟,给尚且温热的尸身擦洗换衣。
若是等久些,怕身子冻僵,难以动作分毫。
姚佩君在旁,看着那原本玲珑有致的娇身,现下遍布青紫痕迹,新伤叠着旧疤。
一张褪去脂粉、素净苍白的脸上,双眸紧闭。
看得她连连叹息,对丈夫的这第四个妾室生出怜惜。
与此同时,也感颇为烦躁。
将要过年,却发生这样的事,并非好兆头。
等白布盖到人头上,正好听丫鬟来报:“夫人,大爷回来了。”
这两个月,丈夫总是回来得晚。
白日督察院有数不清的案子需要审理,晚上还有酒局应酬,等归家便一直待在书房,很是辛苦。
但该事还是需要去问问丈夫的意思。
漆黑夜色里,她提着风灯,一路穿过冻骨寒风,行在漫长的游廊,过去找她的丈夫。
敲开书房的门,得两个沉字“进来”。
提裙进去,见人刚脱乌纱帽,头仰靠在太师椅上,手指捏揉紧皱的眉头。
案上的纱灯,幽幽透着光,落在他凸出的喉结。
“什么事?”
“浮蕊死了。”
她将自己备好的法子说出,以冬日得了风寒身亡的缘故,将人快些拖去郊外埋葬,别耽误过年。
不过一个勾栏出身的女子,无父无母,还省去许多繁琐。
话音落后,听到她丈夫平淡的声音:“知道了,你自去做。”
他相信这个妻子,会帮他善后不留把柄。
稍稍缓过一日的疲乏,秦令筠坐直身,看向还站在案前的人。
问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
“你这些日累得瘦好些了,等会我给你送碗汤来?”
姚佩君看着丈夫眉眼间,显然疲惫的神情,心疼不已。
但她关切的话,只得一句:“不用,你出去吧,我还要事要做。”
接着没管她是否还在,就开口朝门外,叫进自己的随从。
“你早些歇息,别太劳累了。”
她垂下黯淡的眼,只得退出门去。
转望天上漫无边际的黑,浓稠地似要往下倾压,让人喘不过来气。